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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星狂》:世界尽头演唱会,一场寻找自我的旅程?

2024-10-18来源:ITBEAR编辑:瑞雪

撰文:卡拉_芙露拉

封面: 《我为星狂》游戏截图

引言

宛若上世纪末的电脑桌面、30XX 年从月球成功发射的载人时光穿梭火箭、在 20XX 年尚有生机的地球、一项拯救人类未来的艰巨任务、名为“模菌”的未知病毒、以及被称为“实验体 A11”的重要少年……不得不说,《我为星狂》的开局,难免会让人幻视诸多穿越回去拯救人类的科幻悬疑作品。

许多疑问也由此而生:实验体 A11 是谁?他是怎么和毁灭人类的病毒扯上关系的?“模菌”因何而生,又如何扩散?玩家扮演的船长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整个故事的时间线将完美闭环,还是分裂成无数的平行世界,又或者游戏故事是个不断修正历史的统一宇宙?……

然而,出乎意料的,当玩家抵达结局时,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释。同时,《我为星狂》并不涉及紧张刺激的 QTE、和敌人 AI 斗智斗勇的追逐躲藏战、考验人性的两难抉择……存在的,仅是一段接着一段以音游形式展现的青春音乐剧,一只总在限时时间里破坏城镇以帮助少男少女的跨次元大手,以及真名为“埃德温”的少年实验体 A11 与名为“小晨”的少女一同探寻乐队梦的故事。

少男少女一同探寻乐队梦

平心而论,《我为星狂》的故事并不好懂。在 Steam 商店页面下,大多数玩家对它带来的艺术性体验给予了高度认可,认为其受《地球冒险》(EarthBound)启发却不止于《地球冒险》,且是款融合了《吉他英雄》(Guitar Hero)、《Chulip》、《林中之夜》(Night in the Woods)等多方要素的佳作。至于剧情,则基本给予了“古怪”“混乱”“酷炫”“高深”“不是很懂”“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等评价。即便是那些试图讨论本作剧情的玩家,也大多止步于一个宏伟而宽泛的主题猜测,对于更深的隐喻或艺术象征,少有挖掘。

在首次通关后,本作许多超展开的剧情演出也同样令笔者困惑不已。而在一遍遍反复观看流程,重温许多细节后,几个模糊的猜测逐渐形成。

不妨让我们先放下对“时间穿梭”类作品的既定期望,从本作有些超前的艺术表现手法为切入点,逐步接近所有借角色或旁白之口讲述的典故和话语……辅以大胆的猜测,看看《我为星狂》是否真的讲述了那样一个故事。

光与暗并存的玩具小镇

《我为星狂》的艺术风格有一个特点:除去玩家扮演的船长所在的宇宙飞船舱室,以及结局时为了表达主题而出现的部分物品,其余部分的艺术风格及设计均与玩具有关。

例如,在包含开始界面的多个场景里,制作组均使用地球仪来代表真正的地球;在开场动画中,也采用诸多玩具模型来讲述“30XX 年,火箭飞船从月球发射,并穿越时空拯救 20XX 年地球”的背景故事;甚至是承担拯救地球未来的重要任务面板,比起一个严肃正经的系统,看上去也更像是上世纪某个年代的电脑游戏。

玩具模型讲述背景故事

重要任务面板像是上世纪某个年代的电脑游戏

埃德温所居住的环境也是如此。他的房子从外部看,就像是一个用纸箱搭建成的二层玩具屋。整个小镇看上去则像极了一个用塑料制成的、与世隔绝的小人国:在这里,树可以由三个三角锥构成,也可以是一张印有图案的扁平塑料,却不会是枝叶分明的、立体的;小小的火车总是围绕着城镇行驶,而轨道一旁,则摆放着孩子用的识字积木、巨大的铁锤,以及已经是城镇一部分的打地鼠玩具;就连游戏里会说话的青蛙弟弟,也对“青蛙哥哥是如何在河面上跳的”,进行了明确吐槽:“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河是假的吗?它是假的塑料河。不相信我?那你自己走过去试试。”

火车轨道旁,摆放着识字积木、巨大铁锤和融入城镇的打地鼠玩具

游戏的前半部分,还在讲述表层的青春音乐梦时,这样的美术风格和叙事无疑是明亮而让人快乐的。即便是一些不愉快的事,例如埃德温儿时背着吉他去小晨家却发现已无法融入新的小团体,又或是他私下练习许久的曲子却仅换来了嘘声一片,大多也只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的、有些遗憾的落寞感。它们中的某些或许会成为酸涩的过往,在人到中年回忆时仍会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有些则可能过几年甚至是几天时间便不会再想起。但无论如何,它们都几乎不可能是能够摧毁人生的重大苦难,更不要说成为足以毁灭整个地球的未来的恐怖要事。

遗憾而略带酸涩的少年往事

然而,在游戏的后半部分,当制作组开始收束主题,原先充满童趣的玩具风格,却反过来带给玩家无所适从的不安。

不安可能始于埃德温和好兄弟扎克。他们从演出现场后门逃离,不幸进入一条阴暗潮湿的地下道,大反派奥兹瓦尔德的雕像却突然出现在此处。听了二人的闲聊,奥兹瓦尔德误以为扎克想要成为小晨,于是使唤模菌,将他变成了一座小晨的雕像。

等埃德温好不容易将扎克变回活人,不安还在延续。二人成功逃离地下道,吉他店的其他顾客却将二人误认为小晨乐队的成员,而在迎合大家的期望,演奏完一曲小晨的代表作《破模而出》后,模菌竟也随着二人来到了地面,并将现场的观众腐化成一具具无法动弹的雕塑。

模菌来到地面上,袭击了演唱现场

当我们重复进入埃德温的梦境,不安仍然未减——埃德温总是身处于一座庞大的、诡异的、容易让人恐慌的花盆里。

在这里,几只让人陷入恐怖谷效应的妖精四散在各处,神情古怪地说着些奉承埃德温的话。

色彩斑斓的衔尾蛇以黏土的模样降临在花盆最高处。而在接近它后,埃德温突然无法控制地重复回忆自己在演唱会上的出糗片段。之后,他竟然以黏土的形式,在现实世界的纸箱里,从低处看着高处同样是黏土的小晨。再之后,衔尾蛇不停自转,在一个个散发精神污染的对话框和充满哲学奥妙的黑白灰像素旋涡中,埃德温渐渐迷失了自我……

梦境里,还有装神弄鬼的驴子雕像、斧头形状的血红吉他、阴森狭窄的洞穴、幽默但仍不失恐怖的人类头骨……以及突然腐烂了的花园,慢步走来却瞬间开肠破肚的高大雕像。无论是时不时蹦出的 Jump Scare,亦或是那阴魂不散的 BGM,每一样都逆反着去触动玩家的神经。而在不安之余,玩家却又无法对接下来的剧情不充满期待。

彻底腐烂的花坛中,下一秒,高大雕像就要对自己开肠破肚

在这之后,不安继续升级:模菌发现了一直帮助着少男少女的大手,并对远在地球之外的飞船发出了袭击;警报四处响起,船长的手也变成了铸像,无法再通过黑科技帮助埃德温和小晨;小晨的闺蜜露西没能忍住模菌的诱惑,主动投敌,成为另一座雕像,彻底失去了自我……大反派奥兹瓦尔德也终于得偿所愿,让模菌入侵了世界。

大反派奥兹瓦尔德的狂喜

伴随着轻快喜庆的音乐,被侵蚀的小镇在五彩斑斓的烟雾中不断晃动;火车漫无目的地围绕着小镇疾驰,已无活人气息的城镇内,陆续传来了露西和其他雕像镇民的哀嚎;而在一旁酷似小晨的雕塑的冷眼旁观下,小晨和扎克在已被腐蚀的小镇里不断焦急地奔走救人。屏幕前玩家的 SAN 值,似乎也连同这奇特而诡异的景象,一同坠到了零点。

小镇被侵蚀后不断在烟雾中摇摆着,镇民们也均生死不知,这未知的恐惧让人 SAN 值狂掉

同样令人 SAN 值狂掉的,还有时不时切换到现实的定格动画。尽管在此处,埃德温和小晨的黏土雕塑均色彩明亮,神情也都是大方微笑着。可在昏暗的打光以及刻意的构图下,一种无法言明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湿感油然而生。

没有任何鬼,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定格动画

这或许就是本作使用了玩具化艺术风格的原因:《我为星狂》所在的地球,是一个比玩家所在的地球更低维的世界。制作组会在游戏里播放制作小晨雕塑的定格动画,是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玩家扮演的船长所在的船舱是写实的,大手能轻松介入他人命运,是因为玩家是比镇民更高维的人类;阻拦过埃德温和小晨的同类型水池,在青蛙兄弟眼中却是很明显的塑料,这也暗示着它们是比埃德温等人更高维的生物。

这样看来,小晨的代表作《破模而出》,或许就蕴含着她意识到自己对高维生物而言不过是一具黏土雕塑,从而祈祷自己能拥有生命力,并实现真实自我的期望。

高维世界中,小晨的诞生过程

分析到这里,我们对剧情也有了第一层解读:《我为星狂》或许讲述了在玩具城镇生活的低维生物不满足于现状,渴望获得和高维生物同等价值的科幻哲学故事。

当然,在这个解读下,本作的许多台词和意象依然让人感到高深莫测,没法得到相对合理的解释。因此,我们接下来将沿着故事脉络,深入思考另一些重要问题:模菌到底是什么?它因何而扩散?制作组让镇民被模菌侵蚀变成雕像,又让地球的后人在月球上生活,这一切的背后有什么隐喻吗?

追求自我 VS 他人肯定

想要一上来就解答所有重要疑问,是很有难度的。

但倘若我们先略过玩家所扮演的船长、跨次元的大手、时间穿梭、历史、月球等宏观却零碎的事物,从已经过探讨的艺术视角入手,并将视线集中在本作最重要的两名低维生物角色——埃德温和小晨身上,就会发现,两人其实构成了鲜明的对照组:

特征 埃德温 小晨 性别 男; 女; 神情 眼角下垂;

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眼角上扬;

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穿搭 5 种颜色:白、红、橙、蓝、灰;

视觉观感:活泼鲜艳

2 种颜色:橘、黑;

视觉观感:低调朴素;

人际关系-

同龄人

地位低;

时不时被忽视,甚至被欺负过;

地位高;

在大小圈子里都是小偶像,受欢迎,且有一定话语权;

人际关系-

家庭

兄弟姐妹:无,是家中独子;

父母:均健在,且尊重埃德温;

家庭氛围:温馨和睦;

兄弟姐妹:有一个哥哥,和小晨关系尚可,但不算理解小晨,一直在劝她回来演奏古典乐;

父母:父亲失踪,未登场;母亲是警察,一直在逼小晨放弃乐队,回来弹钢琴,甚至不惜将她关进监狱;

家庭氛围:兄妹疏离,母女关系紧张;

梦想 内容:渴望更多关注,不想再籍籍无名,想站在舞台中央;

行为:抛弃最初的音乐,抛弃最初的自我,不断迎合他人期望,模仿小晨;

内容:不想再被家庭控制,只想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只想做真实的自我;

行为:在废弃仓库举办音乐会;越狱,以逃脱母亲的控制;不断拒绝母亲和哥哥的要求/请求,不会为了他人的期望而舍弃自我;

最终结局 听从了衔尾蛇的声音,投靠了奥兹瓦尔德,化身作一具酷似小晨的高大雕像;

在普通结局里,即便因为小晨的音乐,短暂从雕像里解放出来,也很快再次听从了衔尾蛇的胡话,化作一具雕像,将名字永远留在历史墙上;

摆脱了絮絮叨叨的衔尾蛇和奥兹瓦尔德,在世界的尽头演奏自己的音乐,从而将世界从模菌的统治中解救出来;

普通结局里,埃德温成为雕塑,永远留在历史墙上

而从两位重要角色的设定出发,观察他们和模菌、衔尾蛇、奥兹瓦尔德等反派的关系,我们或可做出以下推测:

模菌是一种以霉菌的形态呈现的心理症状,感染后会使人以化身雕塑的形式,成为理想中的模样; 模菌具有一定传染性,能在低维生物间传播,具有一定力量后,也能影响到小部分高维生物; 狭义来看,模菌体现了对艺术的探讨。当艺术家为了获得大众认可,过分模仿受欢迎的他人时,模菌就会滋长;倘若艺术家能坚持自我,追求原创,模菌便无法扩散,从而受到有效抑制; 广义来说,模菌意味着迎合他人的期望。如果一个人会为了迎合别人,不断舍弃自我,模菌很容易就能将他侵蚀;但若是一个人能不被他人影响,坚持为自己而活,那就不会被模菌所害。

以这个前提重新审视《我为星狂》的剧情,有不少伏笔细节,都能与之对应:

游戏中曾不止一次提到过埃德温不想再做一个无名小卒,他不仅羡慕小晨,也想成为小晨;在故事高潮,模菌展示每个人心中的渴望时,埃德温的理想便是那个酷似小晨的高大雕塑; 故事中曾多次提及露西是个双面派。和小晨独处时,她是一个有些叛逆、毒舌、甚至时不时让人感觉在翻白眼的朋克少女;但当其他人在场时,这位好闺蜜就会收敛起粗鲁而没礼貌的行为,并总是迎合着他人,以此扮演母亲期许的乖乖女形象。虽然她曾一度投敌,舍弃自我,但当她认识到自己不需要这份虚假时,便立即脱模而出,成功变回人类; 小晨的哥哥维克多是城镇里唯一没有参与冒险,却也没有变成雕塑的人类;虽然他也背负了妈妈的沉重期望,但对音乐的热爱使他能成功做自己,从而逃过一劫; 无论埃德温还是小晨,当他们演奏属于自己的音乐时,模菌就无法为非作歹,受困的镇民也会从雕像形态解放出来;但当埃德温模仿小晨演出时,模菌会大量增长,甚至瞬间将在场的人都变为雕像; 拜访小镇的其它 NPC 时,他们会提及知名作曲家奥兹瓦尔德有抄袭的过往; ……

认清了那并不是真正的自己,露西抛弃了理想中自己一直以来的模样

至此,《我为星狂》的故事脉络便相对明了。沿着这个思路,很多零散的细节和意象也能得以解释。

例如,神秘花盆上的小花坛中,有一处令人阴湿不快的洞穴。这里曾有段奇怪的剧情:埃德温擅自闯入小木屋,杀死了“好奇心”,而在这之后,“坍塌性”也挡住了埃德温的路,企图阻止他在杀死“好奇心”的情况下,离开洞穴。

而这,是因为埃德温在杀死好奇心的同时,也杀死了作为音乐人立身之本的原创性。当他不顾劝阻,继续前往外界演出的那一刻,他身为音乐人的某些原则也将在不久坍塌。

坍塌性在阻止埃德温离开洞穴

游戏另一段奇怪的剧情,则是故事进入高潮,埃德温一行人通过奥兹瓦尔德的墓穴进入异世界空间时,旁白突然开始介绍起历史上似曾相识的艺术创作,之后又讲述了罗马皇帝尼禄建造自己的巨像,但巨像在他死后被改为了阿波罗像的史事,以及古罗马被日耳曼人击败,后来美国又击败了德国,成为世界新霸主的历史。

结合奥兹瓦尔德曾在自己宅邸说过想要借助模菌的力量夺回属于自己的中心之位的话,以及剧情推进到最后,好结局和一般结局的分歧前衔尾蛇对“永恒”和“受人瞩目”的重视,笔者不禁猜测,这段奇怪的剧情会不会是奥兹瓦尔德等反派的自白:

作为艺术家,他们有着不一般的追求,期望自己能一直站在舞台中央,也希望作品能被世人永记。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他们原创度高的作品无法得到他人认可。

渐渐地,对成名的渴望超过了对创作的要求。

于是,他们一边模仿他人的佳作,一边安慰着自己,心想:不管如何花心思的原创,历史上总有那么些雷同的著作;不管瑰丽的艺术还是强盛的势力,即便一时轰动天下,也保不准会有消亡的一天;人的一生又是那么短暂,与其坚持自我、做一生无名小卒,何不放弃一定的原创性,迎合世人的喜好,从而趁早出名,再求名垂千古呢?

如果真的是反派在以自己的视角洗白抄袭,那整段演出的意义便有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游戏里还有一些零碎的意象。例如,在奥兹瓦尔德和模菌之外,制作组还引入了衔尾蛇来不断劝诱埃德温和小晨。衔尾蛇因“头尾相衔”的特点,有着“重生”和“永恒”的含义,这恰好也与奥兹瓦尔德和埃德温“为了真正的艺术,需重新回到历史的中心之位”或“希望被世人铭记”的理念不谋而合。

另一个例子,则是最后结局分歧时,出手帮助埃德温的青蛙哥哥。此前我们已经分析过,它可能是比小镇镇民更高维的生物,但让笔者在意的,是青蛙兄弟一直在强调埃德温也是一只青蛙。联想到从蝌蚪成长为青蛙时的完全变态发育,从青蛙这个意象联系到“变革”和“重生”的寓意似乎也比较合理。这是否是在暗指埃德温遇见了如获新生的重要人生机遇?

还有驴子、妖精、滚筒风琴、铁轨火车……这些遍布于游戏世界的细节似乎都还存有寓意可挖,笔者仅提出一个引子,其余的就不一一展开讨论了。

青蛙兄弟认为埃德温也是一只青蛙

最后,笔者想分享一个关于模菌、雕塑、月球以及永恒之间关联的猜想。

这个猜想始于小晨等人解救露西后,一行人传送到了满是黑洞的银灰色洼地,此时,扎克提出一个疑问,“我们到底在哪里?”而后,随着三人不断行走,一段阿波罗 8 号展示月球的影像插播进来,像是在暗示主角团三人来到了月球。可不久后,银灰色的洼地上出现了一个被模菌彻底腐蚀过的巨大妖精雕塑,其满目疮痍的外表,看上去像是一具正在被腐败菌和蝇蛆分解吞噬的尸体。

也是在此时,笔者意识到,被模菌腐化过的雕塑和月球表面使用的是同一种材质纹理。考虑到在这个时间点,小镇已经被奥兹瓦尔德腐蚀成无机质模样,小晨一行人也是在城镇里解救露西后就来到了这片洼地,所以比起被传送到月球,小晨他们还在地球上行走或许也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被模菌腐化过的雕塑和月球表面

“模菌”一词在游戏英文版中的原文为“Mold”。这一专有名词基于单词“mold”,并有“模具、铸模”,“(独特)类型,个性,风格”,“霉、霉菌”三种含义。这三种含义在《我为星狂》中恰好都有所体现。

同时,“mold”还可以写为“mould”。在之前的剧情里,制作组特意以书本的形式引用过理查德·瓦格纳(Richard Wagner)的一句话:“不应轻易地让旧的东西腐朽,卓越之人都是现代化的(In prudence let the old go moulder,superior persons all are modern)”,还特别注释了“‘现代化’在德语中用作动词,意思是‘腐烂’("Modern,"as a true German verb,means"to rot")”一事。在这句话里,“mould”不仅以动词“moulder”的形式出现了,也在德语上与“modern”一词有所联系(都有“腐烂”的意思)。

也因此,笔者推测,在这些文字游戏和材质处理方式之下,隐藏着制作组想进一步表达的主题:有一座自己的雕像,是被世人认可的高级荣耀。模菌会帮助那些愿意为了他人肯定而舍弃自我的人快速成为一座雕像。然而,虽然相比于终将会死去、腐烂的肉体,无机质的铸像确实可称得上“永恒”,但当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舍弃自我变为雕像,社会的高度模式化将使世界变得死气沉沉。彼时,就算人类已完成了诸多类似于“登月”的高度成就,社会环境怕是也早已失去了盎然生机,唯留无穷无尽的荣耀与寂寞……

游戏开始时,电脑曾提及 20XX 年代的地球很有生命力,并认为此时或许还有机会拯救未来

所以在最终结局时,世界上的模菌会因为小晨演奏自己的音乐而彻底消失吗?

大概并没有。毕竟模菌只是偶然被奥兹瓦尔德发现,又在衔尾蛇的教唆下,被迷茫的埃德温不断发扬光大。说到底,它的成因还是人们妥协心理的具象化。而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艺术家愿意为了名利放弃原创,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获得他人的肯定而放弃自我,模菌就会一直存在,永不灭亡。

结语

《我为星狂》着实是一部有意思,且无法让人轻易琢磨透的作品。

游戏开局的描述,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一部烧脑悬疑的时空穿梭类科幻作品;前期,在看到少男少女的乐队日常、吉他音游玩法和在玩具城镇里不断走动的大手时,又难免让人猜测本作是一部带有奇幻设定的青春音乐剧;而随着制作组不断在二维和三维世界中切换,大量奇妙隐喻和典故在流程中渐次露面,玩家便在不断升级的冲突中发懵,带着些不知所措进入结局。或许只有通关之后,于余韵中不断回味,才会像笔者这样恍惚明白过来:原来,《我为星狂》是一部借着低维和高维生物的跨次元叙事,阐明希望在艺术和生活中都能保持自我的科幻悬疑哲学游戏。

所以,对于身为高维生物的我们来说,模菌是否也潜伏在我们身边,稍不留神,便将我们也“腐化”成“铸像”呢?不得不说,这很有可能。

不过,尽管已经过了到 ACG 作品里拯救世界的年纪,笔者依然存有小小的私心,希望在这个演奏着五花八门的音乐的社会里,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

[1] https://zh.wikipedia.org/wiki/銜尾蛇

[2]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 9 版)

图片:如无特别说明,文中图片均来自游戏截图或作者自制